公子高嘴角噙着一丝冷笑,指尖抚过剑锋:“齐国的老鼠,也配与我相较?你们葬身于此,我却能长享富贵——毕竟,我体内流的是大秦的血。”
寒光闪过,喉间绽开血花。那人瞳孔涣散前,终于明悟:几位老臣说得没错,公子高眼中,他们从来只是蝼蚁。
“收拾干净。”公子高甩去剑上血珠,忽而举茶盏的手一顿。
“你们……”他盯着青瓷盏上倒映的扭曲面容,突然振袖狂笑:“好一个‘你们’!”
案几翻倒,碎瓷四溅。
“报!”甲士踉跄闯入:“张将军满门……判了腰斩!”
公子高踉跄后退。他精心织就的杀局,原来早被他人作了刀。若成事,众人分利;若败露,唯他万劫不复。咸阳军营的流言,分明是要折断武将脊梁——这本是他为脱身布的棋,如今却反噬己身。
“张将军可曾吐露半字?”
“引颈就戮,只字未泄。”
暮色中,咸阳巷陌骤然沸腾。铁甲撞开朱门,剑光割破夜色。
“大胆!尔等可知这是……”
质问声戛然而止。都尉军漠然踏过血泊,按着名册逐户清剿。高唐粮草案牵出的藤蔓上,竟挂着宗室金枝。
嬴政要的,是一个血洗后足够驯服的咸阳。只是当儒家官员的头颅接连滚落时,无人察觉 抚过诏书的手,正掐灭最后一丝仁术的余温。
在齐国的暗中运作下,许多细作潜伏于秦国,为大秦带来了不小的隐患。那些宣扬复古思想的儒生们,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。
朝堂上,几位德高望重的儒者仍在努力支撑,但他们的话语权已然微薄。如今,儒学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扶稣身上——他是他们最后的依靠。
然而,扶稣并未如他们所愿。他所倡导的并非复古儒学,而是顺应时代的新儒学,这也使得他能够掌控儒门,在大秦推行思想统一。
与此同时,咸阳城内的丞相府舍人府邸外,数千甲士兵临城下,为首的正是都尉军统领李由。
“快!撞开大门!”
这座府邸的主人,身居高位,多年来却暗中为齐国效力。这条潜伏多年的暗线,如今终于被揪出。
府内,五十余名细作紧握长剑,面色惨白。大门摇摇欲坠,他们知道,自己再无退路。
房中,老人的儿女跪地痛哭:“父亲,您为何要替齐国卖命?一切都完了!”
老人叹息:“我在秦国潜伏多年,本以为此生再无波澜,却未料公子冲如此短视,断送了我齐国复兴的希望!”
说罢,他猛然拔刀,刺入心口。
“父亲!”
大门轰然倒塌,细作们正欲冲杀,却见秦军纷纷后退,紧接着,箭雨倾泻而下,惨叫声不绝于耳。
待弩箭停歇,稣角冷冷下令:“一个不留!”
府中婢女、家丁,亦难逃厄运。
另一边,蒙恬率军抵达公子高的府前。
“请五公子现身一叙!”
侍卫慌忙禀报:“公子,蒙恬将军亲自带兵前来,请您出面!”
公子高淡然道:“慌什么?都安排妥当了?”
“已无纰漏!”
“很好,开门。”
大门缓缓开启,公子高从容走出,笑道:“蒙将军今日怎有空来我府上?”
蒙恬抱拳:“奉王命,搜查齐国细作!”
公子高挑眉:“哦?何人诬告本公子?”
“公子,末将只是奉命行事。”
“既如此,尽管查吧。”
咸阳宫,养心殿。
侍从与甲士皆已退下,殿内一片静寂。
扶稣 案前,指尖轻叩桌面,眸中思绪翻涌。
刺杀一事若是出自一人之手,那 武将联名之事,绝非一人能谋。
这般逼迫,反倒将此事逼至绝处,再无转圜之机。
父王的处置,已然昭示——公子高,便是主谋!
杀伐果决,一击即中,倒真是狠辣。可惜父王令此事明于台面,他亦无法再多言。
沉寂终会来临,安稳亦会降临。
而这,恰是父王所求。
大朝会、称帝、咸阳——皆需太平之局。
可他的那些兄弟,又岂是安分之辈? 武将联名紧随刺杀之后,无异于对公子高反手一刺!
原主扶稣,当真愚钝。
身为长子,诸弟皆在暗中培植亲信,唯独他,终日与那些不得势的儒生清谈,徒耗光阴。
生死攸关之际,唯有自握兵权,方能立足。
大秦骑军之统帅,必争之!
大秦骑兵若能顺利组建,必将成为帝国最为锋利的武器,以雷霆之势直捣敌军腹地!
幸运的是,战马资源对大秦而言并非难事。毕竟,牧马本就是先祖基业。既有陇西广袤的关山草原,又得北地郡丰美草场,这些都为铁骑建设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。
待骑兵成军,既可西进取河西走廊,远征西域;亦可北上迎击匈奴铁骑。军权之重,令扶稣陷入沉思。正当此时,大殿门边忽现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。
见清秋仍蹙着眉头,扶稣将她揽入怀中。这身红衣倒像嫁衣裳?\"
绵延的官道上,一列黑甲骑军疾驰而过,为首者擎着大秦玄鸟旗。沿途百姓纷纷跪伏。这支铁骑直指共城——昔日秦王许给齐王田建的封地。
田建一行原该受封领赏,却连秦王的面都未能得见。所谓 之君,在嬴政眼中不过蝼蚁。当他们踏入这片荒芜之地,田建望着几间摇摇欲坠的茅屋,竟当场昏厥。
忽然马蹄声震,一队军士勒马停驻。
田建死死攥着衣角,指甲陷进掌心。
几名甲士掰开田冲的牙关,青铜酒壶狠狠塞进他嘴里。给你体面,你偏不要!
田冲的惨嚎渐渐变成呜咽,最终蜷缩如虾米,七窍渗出黑血。回营复命。
尘土飞扬间,只剩田建跪坐在地。秋风卷着枯叶掠过儿子青紫的面容,这位曾经的齐王终于明白—— 之奴,连流泪都是奢侈。
章台宫外,清秋扶着脚步虚浮的扶稣正要入内,侍卫横戈阻拦:\"公子留步,王上有令,理政期间不得打扰。
红裳映雪的 被扶稣揽入怀中,唇瓣相触时诗曼捂着眼睛嗔怪:\"大哥羞死人!大笑着抱起秋儿:\"走,咱们回家去!
“禀报一声,本王欲出宫返回府邸,特来向父王辞行!”
“公子,王上已有旨意,若公子有意出宫,一切皆已安排妥当,可自行离去。出宫之时,自有王宫禁军护送公子!”
“谢父王恩准!”
咸阳西郊,一座看似寻常的山峦之中,隐藏着大秦最重要的军械制造之所——大秦军械司!
此山外围,秦王嬴政为确保军械机密万无一失,常年派遣十万精兵驻守操练。若无大秦王旗开道,以及秦王与国尉的亲赐令牌,凡靠近十里者,格杀勿论!
因此,咸阳百姓皆知此处乃禁地,却无人知晓其中究竟藏着什么奥秘,为何惩戒如此果断狠绝。在咸阳,纵使逼近王宫尚可饶恕,但在此地,凡靠近者,不问缘由,必死无疑!
正是这般严酷无情的规矩,才真正护住了秦军的军械机密。若百姓为国本,那大秦军械司,便是秦军之本。
当六 队仍以青铜兵器为主时,秦军已自此山运出锋利铁器,逐渐装备军中士卒。可惜,锻造铁兵之术尚未纯熟,仍处摸索阶段。军械司的工匠们偶尔炼制出比青铜更锋锐的铁兵,便欣喜若狂,但大多数时候,却难以成功,难以突破这炼铸之障。
王贲率一队百人精兵,靠近西郊大山十里外时,众人皆谨慎起来,高擎王旗。毕竟,军中将士深知此地规矩,咸阳都尉军的士卒亦曾轮值守卫。
王旗高举,不多时,前方数十骑疾驰而来。
“来者何人?”
“本将王贲,奉王命前来军械司督办军务!”
那几人上前,看清王贲面容,神色稍缓。
“原来是王将军,可有王上令牌?”
“在此!”
王贲取出秦王令牌,几人仔细查验,确认无误。
“请将军随我等前行!”
这数十骑在前引路,王贲紧随其后。
行至深处,道路渐窄,两侧山壁如刀削般陡峭。转过几道弯后,一座巍峨关隘赫然矗立眼前,此地已近军械司核心。守关秦军目光凌厉,严阵以待,关隘上的军弩亦已架设,箭锋直指来人!
王贲与贺秦被眼前的阵仗震住。
隘口处踱出一员守将。
王贲急取双令奉上。守将将令符嵌于青铜匣的凹槽,旋动机关,机括应声而启。只见他从匣中取出一柄青铜钥。
两位将军交换眼色。即便是久经沙场的王贲,也是初临这神秘所在。大秦军械管制体系严整:相邦总揽,工师督办,丞官监造,匠人实操。自吕相倒台后,王命特委丞相与国尉共掌——丞相督造,国尉调运。
秦人治械,几近痴狂。
那铍戟本是短剑所化,形制历来纷杂。然秦匠所铸,纵隔数十寒暑,尺寸纹饰竟能毫厘不差。戈矛亦然。尤令人叹绝者,当属弩机箭簇—— 锋刃精密如削,簇底与刃宽误差不过发丝之距。
083毫米!在锻铁熔铜的年代,千万箭簇竟悉数达此标准。每件兵刃皆錾工匠铭文,沙场若有残次,立可追责索命。正是这般苛政,催生出亘古未有的标准工法。各郡工坊,皆需依样造器;尺寸逾矩,则视同谋逆。
随着绞盘转动,通往军械司的玄铁巨门缓缓洞开。此刻王贲方悟国尉临行告诫——此间规矩,较之军营尤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