哑巴老樵夫看着茅草屋里气息越来越微弱、高烧不退的苏微雨,心急如焚。他虽然不懂医术,但也知道这样下去这个可怜的女子肯定撑不住。他咿咿呀呀地比划着名,最终下定决心,锁好茅屋的门,快步走向大山更深处。
他知道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深山里,住着一位脾气古怪但医术极高明的老大夫。这位老大夫早年据说曾在城里悬壶济世,后来因厌倦世俗纷扰,才避世隐居于此,寻常人很难找到他,也与山外几乎断绝了来往。老樵夫因常在山中拾柴,偶然帮过老大夫一点小忙,才知道他的住处。
费了一番周折,老樵夫终于找到了老大夫的清修之所,连比划带哀求地将情况说明。老大夫虽性情孤僻,但医者仁心,见老樵夫如此焦急,便拿起药箱随他赶来
回到茅屋,老大夫仔细检查了苏微雨的伤势,眉头越皱越紧。多处软组织挫伤、擦伤,左臂骨折,额角有撞击伤,最棘手的是寒气入体引起的高热和孕期受到的巨大冲击。他叹了口气:“伤得这么重,孩子居然还能保住,真是奇迹……也是这女娃子求生意志强啊。”
老大夫立刻着手救治。他手法娴熟地为苏微雨接好了骨折的手臂,用木板固定;仔细清洗并敷上草药处理了各处外伤;又施以银针,为她疏通经络,退热散寒。他还从自己珍贵的药箱里取出了一些专门用于安胎固元的药材,小心翼翼地煎了,让老樵夫想办法一点点喂给她。
接下来的几天,苏微雨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,在高热和剧痛中挣扎。老大夫每日都来查看,调整药方。老樵夫则日夜不休地守在床边,用冷巾为她擦拭降温,耐心地尝试喂药喂水。
数日后,在草药和银针的作用下,苏微雨的高热终于渐渐退去。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极其艰难地、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茅草屋顶和一张关切、布满皱纹的陌生老人的脸。她试图移动,却感到全身如同散架般剧痛,尤其是头部,仿佛要裂开一般。
“呃……”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,眼神茫然又脆弱。
老樵夫见她醒来,高兴地咿呀叫着,连忙示意旁边正在收拾药箱的老大夫。老大夫走过来,温和地问道:“姑娘,你醒了?觉得怎么样?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?你叫什么名字?”
苏微雨怔怔地看着他们,努力想集中思绪,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!她是谁?她在哪里?发生了什么?她什么都想不起来!一种巨大的、空茫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。她徨恐地摇头,声音微弱而沙哑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头好痛……什么都想不起来……”
老大夫和老樵夫对视一眼,心中了然,这怕是撞击和高烧导致了失忆。老大夫安慰道:“别急,别怕,你伤得很重,需要慢慢恢复。想不起来就先不想。”
这时,老大夫注意到了她那个始终被老樵夫妥善收好的、浸过水但已晾干的小包袱。他打开看了看,里面有一些金银和一份路引文牒。文牒上的名字是“苏芸”。
老大夫将文牒递到她眼前,温和地说:“你看,这文牒上写着‘苏芸’,这应该是你的名字。你叫苏芸,对吗?是从北边来的?”
苏微雨……不,此刻的苏芸,茫然地看着那张陌生的文牒,又看看眼前两位慈祥的老人。她没有任何关于“苏芸”或者“北边”的记忆,但文牒上的名字似乎是目前唯一的线索。在一片空白的恐惧中,这两位救了她性命的老人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。
她懵懂地、迟疑地,最终轻轻点了点头,接受了“苏芸”这个身份。过去的记忆仿佛被浓雾彻底封锁,未来一片迷茫,她只能依靠着本能的信任,暂时依附于这深山中唯一的温暖和庇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