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晨，朝阳刚刚跃过东京林立的高楼，为索尼音乐大楼的玻璃幕墙披上一层耀眼的金色。

千叶和树比平时更早抵达办公室，他先将桌面简单整理了一番，随即便拿起那份已经反复斟酌、添加了无数批注的企划书，步伐坚定地走向尾田大作的办公室。

站在那扇熟悉的深色木门前，千叶深吸了一口气，仿佛要将清晨清冽的空气和全部的决心一并吸入肺腑。他抬手，轻轻叩响了门扉。

办公室里传来尾田大作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声音：“进。”

千叶推门而入，熟悉的烟草味淡淡萦绕在空气中。尾田大作正坐在宽大的皮质办公椅后，鼻梁上架着老花镜，专注地审阅着手中的一份文档。听到脚步声，他暂且放下钢笔，将文档推到一旁，双手交叉置于桌面，目光通过镜片投向千叶。

“千叶？有什么事吗？”尾田的语气平静，听不出情绪。

千叶在尾田对面的椅子上落座，将手中那份明显比寻常企划书厚实不少的文档夹轻轻放在桌面上。

“尾田桑，我今天来，是希望您能同意瞳酱的武道馆演唱会能够通过电视台进行转播。”他开门见山，声音清淅而稳定。

面对如此大胆甚至可以说是激进的提议，尾田大作脸上果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，仿佛早已预料到千叶会提出超越常规的想法。他只是微微向后靠向椅背，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，象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在评估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
“电视转播……”尾田低声重复了一遍，手指开始有节奏地轻敲桌面，发出笃笃的轻响，这在往常往往是他深入思考的前兆。

“我相信你来找我之前，已经充分权衡过其中的风险了，千叶，这不是普通的宣传通告。这意味着镜头将对准舞台的每一个角落，演唱会上出现的任何细微失误……一个走音，一个舞蹈动作的迟缓，甚至只是表情管理瞬间的松懈，都会被高清镜头捕捉，被无限放大，暴露在成千上万的电视观众面前。

这对于任何艺人都是巨大的压力，更何况瞳酱还如此年轻，而且，筹备的压力也远非此前任何一场演出可比，我们需要应对电视台的流程、技术协调，时间会被压缩得更紧。”

“我明白这些风险，我非常清楚。”千叶和树郑重地点了点头，目光没有丝毫游移：“我也相信瞳酱能够承担这样的压力，这段时间的巡演磨练了她的现场掌控力，她的心理素质比我们想象的更坚韧。

而且，这正是将她推向一个新高度的契机，在压力下展现完美，才能真正奠定她一线实力派偶象的地位。”

尾田静静地听着，不置可否，他端起桌上的茶杯，呷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，然后缓缓放下，动作沉稳。

“就算瞳酱能做到这些，千叶，你告诉我，那些电视台凭什么要转播这场演唱会？”他的目光此刻变得极其锐利，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问题的内核。

“瞳酱现在的人气确实已经稳固在一线阵营，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，这个‘一线’的含金量以及竞争有多激烈。她的人气，还远未达到像山口百惠那样，能让各大电视台争相转播其演唱会的、无可争议的国民级别。或者说……”

尾田大作顿了顿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，镜片反射出一道白光，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眼神：“……或者说，你认为凭借你与富士台渡边长野制作人的私人关系，就能够为这场演唱会撬开一扇门，获得这次宝贵的转播机会？”

尾田大作所指出的，正是这件事最内核的难点，也是最现实的壁垒，石川瞳并非是山口百惠那样的国民偶象。

她的人气通过这段时间上涨很快，但尚未形成席卷全民的浪潮，不足以轻易打动精于算计、以收视率为导向的六大电视台商业部门。

更何况，即便是山口百惠，也并非每一场演唱会都能得到电视台的青睐。

“我当然没有那么幼稚，尾田桑。”千叶和树摇了摇头，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，似乎对尾田的质疑早有准备，他既然交出这份企划，就已经通盘考虑过各种可能性。

“私人关系或许能在初次接洽时提供一个开口的机会，但绝不可能成为决定性的因素，渡边桑首先是一名专业的电视制作人，他需要对节目的收视率和gg收益负责，我并不会将希望完全寄托于此，事实上，我对此也并不抱有太大的期望。”

他话锋一转，身体微微前倾，语气变得更加专注：“我真正的目标，并非其他五大台，而是……东京电视台。”

“东京电视台？”尾田大作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意外的神情，他眉梢微挑，但仅仅片刻之后，那抹意外便消散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迅速了然和重新评估的深沉。

他靠回椅背，示意千叶继续。

“是的，东京电视台。”千叶肯定地重复道，同时打开了面前的文档夹，翻到其中一页数据分析：“虽然同样位列六大电视台，但我们都清楚，东京台在体量、资源和常规收视率上，与其他五家有着显著的差距。

正因如此，他们在节目编排和合作上，往往更具灵活性，也更愿意尝试一些可能带来突破性收视的‘冒险’项目。

他们需要能够吸引眼球、制造话题的独家内容来提升自身平台的竞争力。”

他指着数据继续说道：“而瞳酱，现在拥有坚实且活跃的粉丝基础，足以保证一个基本的收视底盘。

她近期的上升势头和话题度，尤其是在年轻观众中的影响力，对于一直寻求突破年轻受众市场的东京台来说，具有相当的吸引力。

这是一次双向的选择，我们提供具有潜力的内容和话题人物，他们提供一个复盖三大都市圈的展示平台。

我认为，在目前阶段，东京台比任何其他电视台都更有可能愿意与我们尝试这次合作，这是一种基于现实考量的、更具可行性的战略选择。”

千叶陈述完毕，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。

尾田大作的目光重新落回千叶脸上，那锐利的审视渐渐融化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讶、赞赏和更深思虑的复杂神色。

他意识到，眼前的年轻人并非仅凭一腔热血提出设想，而是进行了一场深思熟虑的战略分析，精准地找到了一个看似弱势、实则可能存在合作契机的突破口。

“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。”尾田大作最终松口了：“但东京台是否会同意，还是未知数。”

“我明白，我会去说服他们的。”千叶和树郑重的点点头。

“那就去做吧。”尾田大作摆了摆手。

千叶和树点点头起身，随后将一个礼盒放置在桌上。

“这是？”尾田大作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精美的礼盒。

“今天不是尾田桑的生日吗？我买了点礼物，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。”千叶和树温和的笑着。

办公室原本紧绷的气氛在这一刻融化，尾田大作怔怔的看着礼盒许久才回过神。

“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。”尾田大作的声音比往常柔和了许多。

待千叶和树离开后，尾田大作才拆开礼盒，里面是一支雪茄，他拿到鼻前嗅了嗅，不是什么特别高档的货，但也不便宜。

千叶和树这个家伙有心了。

尾田大作小心翼翼的将雪茄收了起来，仿佛这是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