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负面新闻反而能带来最大收益？这说法倒是新鲜。”尾田大作轻轻皱起眉头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，从业四十年来，业内对负面新闻向来避之不及，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主动寻求负面报道。

此刻他靠在皮质办公椅上，穿着一件略显陈旧但质感尚佳的西装外套，领带松松地挂着，仿佛随时都会被他扯掉。

“佳子姐，您平时看新闻时，是对全是夸奖的报道感兴趣，还是对那些有褒有贬的更感兴趣？”千叶和树转向一旁的佳子问道。

“诶？”佳子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向自己，但很快反应过来：“当然是后面那种更有意思了，看双方争论比较有游戏。”

千叶和树打了个响指：“没错，佳子姐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心理，拥有不同声音的新闻才能够产生足够的话题度。”

尾田突然轻笑一声，笑声干涩而短促，让人摸不清是赞许还是讽刺

“有意思。”

他只说了这三个字，便又从抽屉里取出那包香烟，这次却没有立即点燃，而是将烟拿在手中把玩着，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千叶脸上逡巡。

“原来如此，那么千叶，你具体打算怎么做？”良久，他终于开口，同时划亮火柴点燃香烟，他吸得很深，让烟雾在肺里停留片刻才缓缓吐出，烟雾在房间里缭绕，又被从窗户吹进来的风渐渐驱散。

“媒体报道本质上可以分为两种导向，正面宣传和负面新闻。

如果最初出现的是正面报道，我们反而要按兵不动，暂不公开那张照片，我会主动联系几家关系良好的媒体，先释放一些带有争议性的负面内容，刻意制造话题热度，待这些负面声音发酵到一定程度，公众讨论达到高峰时，我们再适时抛出石川桑亲自探望粉丝的照片，实现舆论的彻底反转。

反之，如果媒体一开始就做了负面报道，那正合我们的预期，我们可以先放任这些争议自然发酵几天，让话题度充分升温，待到最关键的时刻，再放出这张照片，不仅能完美化解危机，还能将公众关注度直接转化为唱片销量。”

“诶？如果是负面新闻，为什么不直接放出照片呢？”佳子疑惑地问。

尾田突然插话，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：“因为持续性，佳子，一个新闻变成话题可能只需要一两天甚至半天，但来得快去得也快。”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不规则的节奏，显示出他内心的躁动。“今天是8月29日，距离瞳酱新歌发售还有几天，千叶君这么做，是希望话题性能持续到新歌发售，至少也要撑到发售前一天吧，这样才能收益最大化。”

说到这里，他突然停顿，目光锐利地落在千叶和树身上，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：“我说得对吗，千叶？”

“尾田桑说得完全正确，我就是这样考虑的。”千叶和树点头道。

尾田突然站起来，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踱步，他的步伐有些蹒跚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。

“你的反应很快，构思也很巧妙。”他停在窗前，背对着两人说道，声音突然变得低沉，“既然有了方案，就大胆去做吧。”

他猛地转身，西装外套随之摆动，露出里面有些皱褶的衬衫。

“佳子。”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，“虽然千叶是新人，是你的后辈，但他身上有很多值得你学习的地方。这件事就让千叶主导，你没有意见吧？”

这要求出人意料，在日本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，尤其是在职场中，资历老的人对新人指手画脚是常态，如今尾田大作却让千叶和树这个新人来主导，而让佳子这个老员工作为辅助，这着实令人意外。

更让千叶和树惊讶的是，佳子回答得十分干脆：“我愿意，千叶君确实比我更适合这个任务，而且整个方案都是他想出来的，由他主导才能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
尾田满意地点点头，却又突然皱起眉头，仿佛对自己的满意感到不满。“千叶，你能胜任吗？”他的问题来得突兀，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质疑。

千叶和树深吸一口气，笃定地回答：“我不会让您失望的。”

“我记住你的话了，去执行吧。”尾田大作挥挥手，示意他们可以离开，却又在两人转身时补充道，“别让我后悔这个决定。”

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，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。

当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时，尾田大作的眼神有些飘忽。

他踱回办公桌后，却没有立即坐下，而是盯着墙上那些发黄的照片和唱片封面出神，他想起了前几天北村雄二要把千叶和树安排进他组的场景。

“又一个来镀金的富家子弟。”当时他冷冷地说。

北村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：“这个可能不一样，尾田桑，给他个机会。”

尾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，发现手中的香烟已经烧到尽头了，他小心地将烟头摁灭在已经满满的烟灰缸里，喃喃自语：“这小家伙看起来有点天赋，也许真和那些家伙不一样？”

说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，仿佛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。

已经离开办公室的两人自然没有听到这番低语，他们回到办公区，正准备坐下，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：

“哟，两位出来了啊？看起来状态不错嘛，尾田桑今天心情很好？”

上杉正虽然挂着笑脸，但眼角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遗撼。

作为同事，摆出这种姿态实在令人不解。除非，他是故意的。

千叶和树想起关于自己的那些谣言，“走后门进来的富二代”，也许，上杉正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？

“真不好意思，尾田桑不但没有责怪我们，还表扬了我们，并且交给我们一个新任务。”佳子毫不客气地回击。

上杉正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，佳子抢先道：“看来上杉你的工作还是太清闲了，需要我向尾田桑汇报一下吗？”

听到这话，上杉正立刻闭嘴了，他知道佳子真做得出来这种事，也清楚尾田大作真的会给他增加工作量，通常是两人一起增加。

见上杉正愤愤离开，佳子撇撇嘴：“真是个讨厌的家伙。”她转向千叶和树，“千叶君，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千叶和树轻轻点头。

佳子作为老员工，应该对这里的情况很了解，他有些问题想请教，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。

“千叶君，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？”佳子询问道。

千叶和树暂时抛开杂念，将注意力转回工作：“现在先假设没有记者会报道这件事，我们分头行动，佳子姐负责联系报社发表正面报道，我去联系发表负面报道。”

“好的。”佳子点头道。她在办公室里已经听过千叶和树的计划，自然没有异议。

“对了，佳子姐，我们索尼有交情的报社有哪些？”

“这就太多了，比如《周刊明星》、《周刊平凡》……”佳子一口气枚举了十几家。

“这些都要联系吗？工作量可不小。”佳子补充道。

“不，那样太耗时了。其中哪些销量最好？”

“《周刊明星》和《周刊平凡》销量最高，还有《朝日娱乐》……”这次佳子只列出了六家。

“那我们就重点联系这六家。”千叶和树点头道。

“那些小报社不用管吗？虽然销量差一点，但也有一定影响力。”佳子问道。

“不必。这几家大报社发表后，小报社会为了销量自发转载的。”千叶和树解释道。

佳子恍然大悟：“原来如此，那我们现在开始吧”

“恩，出发吧。”千叶和树想了想说。

“好的，不过……千叶君，你一个人能行吗？”佳子有些担心地问。